【特傳】【夏冰夏】《少年無家》46-48

 46.

　　冰炎、冰炎。

　　焦灼一片的聲音。

　　他想回應，但發不出聲音。夏碎在急甚麼呢？他又不是……

　　等等，他怎麼了？

　　他們接了清除鬼族的任務，鬼族眼見逃不掉，選擇了自爆。

　　他擋到夏碎身前了。忽然安下了心，聽著夏碎的叫喚，就知道夏碎沒事。

　　他想勾勾唇角，卻被吻住了唇。

　　慢著……他的胸口疼痛，摸不清現況。

　　冰炎想，算了，先看看情形，他睜開眼。

　　他看見夏碎。夏碎和他對上視線就把他一把扶起，他正想開口問話，突然一陣嗆咳，他痛苦地吐出肺裡的水，夏碎輕拍他的後背。

　　而後被一把抱住。

　　冰炎明白過來自己溺了水，可以想見是被爆炸的震波掀到一旁的湖裡去了。

　　他聽見夏碎紊亂的喘息，好像斷線的風箏在天空掙扎著要擺脫風。他就回應了夏碎的擁抱。

 

　　「……怎麼了？」他低聲問，因嗆水而沙啞的嗓音卻有了那麼點溫柔的繾綣。

　　「我以為……」

　　他緊了緊手臂，讓這個擁抱持續到夏碎的呼吸回復輕緩的樣子。然後他鬆開手，定定地看望夏碎。

　　「夏，我還在。」

　　夏碎有些尷尬，把一綹濕髮撥離臉面，對他胡亂地點點頭。

　　他就不明白了。

　　如果你需要我，又為甚麼要排拒我。

 

　　「胸口很痛。」他皺著眉說。

　　夏碎說：「抱歉，急救的時候把你肋骨壓斷了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

 

 

 

47.

　　在醫療班檢查的時候，他才和夏碎分開了一會，到他檢查完回到病房，夏碎也掐著點出現了。

　　雖然夏碎身上乾淨得沒有半分味道，他就是知道夏碎一定是抽過了菸。

　　他有些無奈：「這次是為甚麼？」

　　夏碎眨眨眼，像難以置信——冰炎，你差點死了，還不准人抽根菸壓驚嗎？

　　他懂了，就也不多說甚麼，只是打量著沉默的夏碎，想再從搭檔身上找出一點慌不擇路的失控。

　　最後他沒找到，反而說：「你抽吧。」

　　「……中邪？」

　　他狠瞪夏碎一眼，「還沒說完。」

　　夏碎比了個「請」的動作。

　　「以後我盯著你，被我抓到三次就一個禮拜不准抽。」

　　夏碎笑起來，像覺得有趣。

　　「你抓抓看呀。」

 

 

 

48.

　　他想過無窮多次原因，關於夏碎為甚麼不戒毒。

　　他楞是沒想出個所以然，直到他落水。

 

　　一開始他非常痛，後來卻輕鬆起來。

　　他很小的時候就記事，所以還來得及記住父母疼愛他的樣子；父親陪著他玩，他們在小小的院子裡追逐，母親坐在一把木椅上看望他們，目光柔軟得像天空灑落的白金色陽光，溫溫暖暖，鋪蓋了整個院子，將他的記憶添上閃亮的一筆。

　　父親銀色的長髮反出光芒，那是小小的他見過最美的顏色。

　　他的記憶就像那把木椅子，是從地上生長出來的，根深柢固。

 

　　他那時一邊沉落一邊想，夏呢，是不是……吸著菸也看到了這樣美麗的幻覺？

　　瀕死的體驗原來是會讓人上癮的。那麼多畫面重映眼前，一幕一幕都是曾經不完滿的殤，在幻想裡填補上多彩的風吹，就那麼完整了。

 

　　夏……

　　他看著晃蕩的水中光痕燒灼自己的眼，湖水抹去他的淚又幾乎溫暖了他的指尖。

　　那是一個萬分靜寂的世界，小得只裝得下他和一切美好的事件。

　　他的意識沉進絕麗的往昔，夏碎吸了毒菸以後軟落落的笑也在其中。

 

　　我居然沒有看出來，你是那樣快樂。

　　我居然沒有辦法理解，你是那樣追逐著幻覺。

　　我居然不知道，沒有小小的麻痺，你是活不下來的。

 

　　他想起自己的感受，卻看見夏碎淺淺切開自己的手腕。

　　他一開始非常痛，後來卻輕鬆起來。

 

　　原來啊，原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