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創】《容我》9-11

 

 9.

　　蒼蘭在原地待了很久，刺陵早已不知去向。

　　蒼蘭想呆著不動，最好是一個四季，或者是他在地球的所有年歲。他只要不動，就不用回去過沒有花結名的生活，明明他在地球時刺陵也沒有放棄這個誓約，為甚麼見了面卻主動斷絕了關係？

　　他不明白，直到他想起刺陵掐碎掌中的花時，化成了「人形」。

　　他的悲哀渲染成一片暴風雨的顏色，再驚疑地發現刺陵原來到過地球。菲菲艾沒有近似人形的生物，他猜想這裡也沒有；刺陵那精準的五根指頭，必定是從地球上的人類而來。

　　原來刺陵到過地球。而為甚麼不見他呢？

 

　　蒼蘭就在那兒坐了很久，又或許很短，只是這顆星球上三個晝夜而已。星糖來找他了，他讓星糖離開，星糖不肯，逼他收下一束花才答應五天後再來見他。

　　他囫圇吞棗的在星糖面前吃了四朵花，星糖離開後才把自己吐了個底朝天，地上都是他吐出的種子，神奇地在落地的瞬間開出了他吃下去的那種花。

　　他沒有告訴星糖，獨角獸不願意進食的時候連花也吸收不了，只會吐，吐的總是種子，會長出令他嘔吐的根源。他也沒有告訴星糖，有許多獨角獸，因為心碎無法進食，最終消亡了。

　　蒼蘭不再哭了，他拾掇了下自己，往山下走，一邊走一邊囁嚅：刺陵，我本來就是自由的。

 

　　我本來就是自由的。他告訴自己，我的離開是自由的，我的不放是自由的；你的留下是自由的，你的放手是自由的。他想他沒有欠過誰，就算是刺陵也不能讓他的靈魂就範。

　　他本來就是自由的。

 

 

 

10.

　　蒼蘭看見眼前的人抬起臉，一張小巧的精緻的臉蛋露了出來。

　　那是一個「人」。

　　「人」站在街角冷冷地望向陽光下的他，那人有長長的細看發現是夜空藍的長髮，白皙到有些蒼白的肌膚，一雙眼睛直直盯視他，在梳到耳後的波浪長髮間幾乎發出亮光，勾魂攝魄。

 

　　——白淨的毛色，像細密的波浪的、夜空藍的長鬃毛。

　　那雙眼睛，赫然是紫灰的顏色。

 

　　蒼蘭從夢中驚醒，後知後覺地發現，他在地球上見過刺陵，只不過沒認出人形的他。

 

　　刺陵見了他、刺陵見了他。

　　而他在暖融融的陽光下歡笑，沒辨識出角落裡刺陵一身冰冷。

 

 

 

11.

　　蒼蘭找到一個小小的湖。

　　他渴了，默默地喝水，喝完了坐在岸邊，不聲不響地盯著前方。

　　良久，一陣水潑啦的聲音驚動了他，他這才發現不遠處的石頭上趴著隻近似鱷魚的生物，正用長長的尾巴浸入水中，看似垂釣。因為鱷魚收回尾巴，看著空空的尾端嘆了口氣。

　　蒼蘭愣愣地望著鱷魚，鱷魚反應有些慢，緩緩地轉過來回望他。望著他，鱷魚一邊把末端是一顆圓珠的尾巴又拋進了水裡。

　　蒼蘭忍不住了：「釣魚？」

　　「是在釣，」鱷魚猶猶豫豫地回答：「不過甚麼是魚？」

　　蒼蘭頓了一下，沒解釋，用魔法從水中拉出一條……巨大的……蝦？

　　他回頭看鱷魚，後者雙眼放光，盯著那蝦瞧。蒼蘭把蝦送到鱷魚面前，鱷魚張口吃了，那巨蝦嘎蹦脆的，喀喀作響的在鱷魚利牙間粉碎。

　　吃完了蝦，鱷魚開口：「謝了，我好幾天沒吃東西了，實在懶得釣。」

　　確定不是技術差釣不上來？蒼蘭很有禮貌地沒問出來，點點頭接受了道謝。

　　「你不是這裡的住民吧？」

　　蒼蘭琢磨著自己是從地球或菲菲艾哪個來的，最後決定兩個都不是，只說：「嗯。」

　　鱷魚不再說話，靜靜趴著；蒼蘭也不說話，就坐著。

 

　　隔天，蒼蘭給鱷魚講了個獨角獸在山裡種花的故事，鱷魚報以邊釣蝦邊旅行的故事。

　　再隔天，蒼蘭說的是能源失控的星球的故事，鱷魚釣上了一隻蝦。

　　又隔天，鱷魚把蝦分給蒼蘭，蒼蘭烤了蝦，鱷魚吃了讚嘆驚為天人的美味。

　　最後，蒼蘭說了一個故事，是見到了伴侶卻沒有相認的故事，鱷魚一陣唏噓，最終以一隻離群索居的鱷魚的故事作結。

 

　　第六天，準備出門的星糖打開門，看見門口一隻小小的和他體型差不多大的獨角獸，含著棒棒糖，看見他出來，吐了一道彩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