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創】《容我》3-5

3.

　　蒼蘭一回頭，發現一隻奇怪的生物倒吊在遠處樹枝上，瞠目結舌地盯著他。他眨了下眼睛，剔透的淚珠落到地上，開出一株透明的小蒼蘭，再迅速地凋萎。

　　奇怪的生物半隱在枝葉中，似乎沒有注意到蒼蘭已經發現他。

　　蒼蘭探出意識，輕輕地問一句：你有事嗎？

　　奇怪的生物碰地摔落下來，驚愕地四處張望。蒼蘭抹了把臉，緩緩朝對方而去。對方也注意到蒼蘭的舉動，爬起來緊盯著他。

　　蒼蘭變回獨角獸的型態，獨角發出光芒。

　　是我在對你說話。他告訴奇怪的生物，卻也並不確定對方能否明白他的意思。雖然獨角獸的意識溝通在菲菲艾和地球都行得通，但他沒把握在這陌生的星球上也可以。

　　奇怪的生物跳起來，翅膀撲唰撲唰地拍動，迅速地拉近了雙方的距離。那張近似地球上犬類的面孔上有一雙亮閃閃的大眼，蒼蘭則從那裏面讀出了興奮。

　　看起來就像年輕的狗……加上毛茸茸的頸部和翅膀，簡直是地球上狗和蝙蝠的完美結合。

 

　　「甚麼？」狗臉蝙蝠發出一串聲音，當然是蒼蘭沒聽過的語言，但他感觸到對方的意識。

　　而後他們各自冷靜下來，友好地打了招呼。

　　「你好，我是來自璞弄貢的星糖。」

　　「璞弄貢……？」

　　「那是我們聚落的名字！怎麼了嗎？」

　　蒼蘭收斂了下情緒，鎮定地回答：「沒有，你們的語言很有趣呢。」

　　最後他說：我是來自菲菲艾和地球的蒼蘭。

　　「欸——啊你怎麼來自兩個地方？」

　　蒼蘭淡淡地笑了笑，並不解釋，也不理會星糖的追問，問他的故鄉在哪個方向。

 

　　他在地球和菲菲艾生活的時間很長，長到足夠讓他相信他有家。

 

 

 

4.

　　蒼蘭知道自己陷在夢裡。

 

　　幻蛙泛著青綠的光，是他們初識的模樣；他們有相同的天真、希望、對生命的寬容，以及不管不顧的勇敢。他們在菲菲艾的崩毀中相識，懷抱夢想來到了地球。

　　後來……

 

　　「你不會回來了吧？」幻蛙眼底一片平靜，卻有淚水淌下。蒼蘭發不出聲音，只是看著友人從足尖開始燃燒。

　　他的世界燒成一片火海。

 

　　蒼蘭使盡全身的力氣，睜開眼，眼底是鎮靜的顏色。他陷在柔軟的半液態床中，想起了高山上的湖泊。

 

 

 

5.

　　蒼蘭以人形走出棲身的洞窟，天還沒亮，魆黑的夜空泛著淡淡的綠。

 

　　他走到另一個半埋在土中的洞窟外，聽掩起的門扉內傳來輕快的樂音。他疑惑地站在那兒，最終還是伏下身敲了門。來應門的是……一支棒棒糖，猝不及防的蒼蘭被塞了滿嘴。

　　星糖站在洞穴裡，抬高的手還握在棒棒糖的柄上。蒼蘭接過了柄，取出口中的糖一看，是海藍色的，散佈著綠色的斑塊。

　　星糖從門裡半飛半鑽出來，頸上掛著一個盒子，燦笑著：「這是你說的『地球』的蹦蹦試作品，像嗎？好吃嗎？」

　　蒼蘭一語不發，把糖又含入口中，感受著甜味。

 

　　然後，他吐出了一道彩虹。

 

　　星糖的臉呈現O口O的狀態，看著那道彩虹：「哇靠你為甚麼吐了？啊為甚麼吐這個奇怪的東西——？」

　　「是好吃的意思，」蒼蘭繼續含了會糖，解釋道：「我們仙女只吃花，吃到其他喜歡的東西就會吐出……」

　　蒼蘭又嘔了下，空中再次出現一道小小的彩虹。

　　「這個。叫作彩虹。」

　　星糖的表情十分複雜。他不知道應該讚嘆彩虹的美麗或是因為那是嘔吐物而感到不適。

　　「……我的『彩虹』是無污染的，我們仙女很環保。」

　　「我剛剛就想問了，仙女……？」

　　「……我們獨角獸都是仙女。」

　　星糖點點頭接受了。他不知道蒼蘭在胡說八道。

　　「你會吐的話，那這盒『地球』就不給你……欸？」星糖脖子上的盒子被蒼蘭奪走，他原本還想說些甚麼，但看著蒼蘭的臉便罷了。

 

　　「難吃到哭喔？」

　　蒼蘭抱著盒子，取出嘴裡的糖，又吐了一次彩虹。「我就說是好吃了。」

　　星糖飛起來用翅膀拍了拍蒼蘭的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