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特傳】【夏冰夏】《少年無家》16-17

16.

　　冰炎在保健室的外廳臭著臉坐著，提爾從內室走出就看見他一臉不善，於是用一種慷慨就義的神情朝他走了來。

　　「裡面那位小朋友傷得有點重，沒辦法馬上離開，你要有事的話就先走吧。」一頭爆炸糙毛的醫療班人員一看清他的臉，前一刻嚴肅的神情就煙消雲散，只剩下控制不住的色瞇瞇的笑。

　　冰炎冷冷瞪著滿臉淫笑的人，心裡不禁有些擔心夏碎的安危。

　　提爾也習慣他的冷淡似的，自顧自跟他聊起天來：「不過我說啊，雖然我也差不多習慣看你動不動帶傷進來了，但你明知人家的能力，就不要跟以前一樣隨便受傷啊。」

　　他蹙起眉，「我沒有受傷。」

　　「不是你？」提爾的眉挑出一個驚訝的弧度，「啊，看來是我想多了，因為一般這麼年輕的學生不常受傷，我還以為是從你身上轉過去的。」

　　「轉過去？」

　　「是啊。」

　　冰炎現在可說是完全糊塗了。

　　「甚麼意思？」

　　「甚麼意思？當然是……」提爾停頓了下，話鋒一轉，「你該不會不知道他是誰吧？」

　　「廢話……」他腦中過了一次對方的名字，後話就止住了。

　　藥師寺夏碎。

　　藥師寺。

　　他站起身，沉著臉，有些意外自己居然這麼晚才注意到。然後他拋下提爾直直闖入內室，就看見黑髮的少年趴在床上，抱著蓬軟的大枕頭，雙腳還支起來一晃一晃地。

　　他方才的怒氣一時就有些潰散。

　　「嗯？」埋在枕頭裡的臉似乎擠出了一個疑問的鼻音，而後才緩緩轉過頭來，懶懶的眸光落到他臉上，瞬間就燒成清明。「冰炎？」

　　他只是瞪著夏碎。

　　「你可以先離開的，我沒事。」

　　「……藥師寺。」

　　紫色的瞳眸眨了眨，眼底疑惑，畢竟熟識一段時間了，冰炎本已不再用姓氏稱呼對方。

　　「怎麼了？」輕晃的腿在空中停住，夏碎試著動了動身子，又停下，「抱歉，我還不能亂動，可能要委屈你這樣跟我說話了。」

　　「你該抱歉的是另一件事。」他走到床邊，一雙眼裡都是火焰，他知道對方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；夏碎聰明得很，臉往枕頭一埋，轉到另一側去了，他也不能毆打病患，氣得臉上抽搐。

　　「你用了，是嗎？」

　　冰炎想起聽見爆鳴的瞬間，風壓裡還有火光，所以他反射地抬起手擋在面前；而後看見夏碎面向他，傷全在背部，手上和鎖骨處卻各有一道猙獰的傷。

　　夏碎不回應。他沒打算放過對方，繞過床走到另一側，就見著一雙看似溫潤，卻靜得荒蕪的眼睛，對著他眨了眨，算是承認了。

　　他的慍怒輕輕地流掉。

　　「好好休息。」他別開目光，姿態有些彆扭，「下次不准做這種事。」

　　夏碎像是放心一樣對他微笑，他則知道對方答應了。

17.

　　升上二年級，輕易能感受到少年少女們的躁動，過半的人已經尋好搭檔，出過任務，上課之類也更加認真拚命，所有人執著地往前趕，急著長大。

　　冰炎拒絕搭檔邀請的次數多得數不清，只差沒在臉上寫謝絕搭檔四個字，這些日子裡，同學們見到他一天比一天森冷的表情，總算是還給他清靜些的日子——就只是清靜些，因為前座附近還總有人來，他就想不透了，為何夏碎可以成天成天笑著面對這些煩人的傢伙，他趴在桌上聽著對話，已不知翻了多少次白眼。

　　夏碎也沒有接受任何搭檔邀請，也許是這點讓所有人抱持希望，來詢問可否搭檔的人中還有幾個不肯罷休的，隔週來、隔幾天來、天天來；私底下相處時他問過夏碎那些人的事，然後他假裝沒看見對方誇張地扶額大翻白眼。

　　他就覺得夏碎真的很……

　　咳，姬芭。

　　「我已經有搭檔了呢，真不好意思。」

　　當冰炎還在腹誹夏碎的表裡不一，這樣一句話就涼涼地落入他的耳，他趴著沒動，腳上卻不小心往前踹了下。

　　「啥？真的假的？」

　　「甚麼？」一個女同學誇張地擠到夏碎桌上趴著，瞪大眼睛問他：「是誰？」

　　夏碎愉悅地笑了，而後禮貌地道：「這就不方便告知了。」

　　冰炎不知道為何，聽見的卻是：干你們屁事。

　　他想他必須趕快砸壞自己內建的翻譯機。

　　下課後他和夏碎走在校園裡，他問了夏碎搭檔的事情，對方只是笑著對他說：我騙他們的。

　　幾乎就在這瞬間，他們附近的一棵樹上啪地掉下一大團影子，很快地移動到他們面前。

　　「——我就知道是騙人的！」

　　冰炎看了眼說話的少年，然後轉頭看身旁的夏碎，很驚異地發現那總是張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了任何人都能感受到的、濃濃的無奈。

　　他把視線移回前方，看著少年推推眼鏡陰險地笑起來，覺得那張臉熟悉得莫名其妙。

　　夏碎轉臉過來，嘆息，抬手比了下前方的人。「……這是雪野千冬歲。」

　　「那是我哥。」雪野千冬歲以一種宣示的姿態如此表示，冰炎這才發現那張臉幾乎就是夏碎的翻版。

　　而後千冬歲簡單對冰炎打了個招呼，就一臉愉悅地轉過頭對夏碎開口。

　　「既然哥你沒有搭檔，那要不要……」

　　「不要。」千冬歲的眉頭立刻擰成一團。

　　「那你……」

　　「不行。」

　　「我都還沒說完啊！」千冬歲氣得跳腳，用力甩掉身上的幾片葉子。

　　「不行。」夏碎微笑著重複，而後用冰炎所見過、最迅疾的速度往旁一抓手臂一動，下一秒眼前的景色就改變了。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冰炎盯著瞬間丟下移送陣的人。

　　「你不解釋一下嗎？」

　　「……以後慢慢說吧。」

　　當時他只從夏碎口中得知了一些雪野家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