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特傳】【冰夏】《困獸》14-16

BGM

14.

        冰炎問過他，不想知道外界的狀況嗎。

        他並沒有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 他不太肯定，說完全不好奇是假的，可又沒有迫切想得知的意圖；他了解冰炎，若真出了甚麼大事，冰炎會告訴他的，或許會讓他離開呢。

        離開？

        夏碎甚至對自己腦中浮現的詞彙感到疑惑，這才意識到他在這兒待了很久，也許太久了，久得都忘了有離開的選項。

        他卻沒有選擇。近期冰炎變得有些神經質，似乎是和他一樣意識到時間的存在，他倒覺得對方過分戒慎了，他無法逃脫，冰炎卻經常確認似地盯視著他，像害怕錯開目光的瞬間他便會鑽漏出去，煙消雲散。他試著安撫對方，或許用很多擁抱、一些親吻、幾次性愛，可即便安歇一夜，隔日搭檔眼裡的不安仍會捲土重來。

        他是理解的。

        他不懂的是，該如何讓冰炎理解他。

15.

        冰炎難得晚歸，夏碎看膩了書，逕自到廚房去翻出雞蛋麵粉之類做點心的材料，翻完開始考慮能用現有食材做些甚麼，後來他打了麵糊煎起鬆餅，起鍋後擺到盤子上。

        正當他愉快地用鮮奶油擠出胡蘿蔔的圖樣，敲門聲落入他的耳。

        夏碎不理，繼續把裝飾完成，一邊想像著冰炎看見胡蘿蔔裝飾的表情，一邊就笑了起來。敲門聲還沒停。

        「亞——不在嗎——？」

        夏碎盡責地裝作房間無人，完成了所有裝飾，施用了保存術法，再把整盤鬆餅收進食物櫃中。敲門聲停下了。

        外頭安靜一陣，而後響起低低的聲音：「夏碎。」

        他嚇得在另一盤鬆餅上擠了一大坨扭曲的鮮奶油。

        「夏——碎——」

        他聽出是黎沚的聲音，不是物理上的叫喊，而是透由術法傳進房中的聲音，他心下慌亂，放下手中的器具，怔愣地站在原地，紛亂的想法一擁而上。

        「夏碎，你在裡面對不對？」

        冰炎告訴過黎沚嗎？怎麼可能？那麼，是黎沚自己發現的？

        他抬頭望向前一刻放進櫃中的盤子。

        黎沚發現了，其他人也發現了嗎？

        他盯著鬆餅上的胡蘿蔔圖案。

        冰炎呢？

        「回答我啦，夏碎——」

        冰炎……現在怎麼樣了？他在哪裡？

        他居然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。黎沚還重複地呼喚他的名字，顯然不是猜測，正是清楚知道理應失蹤的他，就在這裡，在搭檔的房裡。

        「唉唷，」黎沚的聲音顯得無奈，「不要裝了啦，你知道你可以出來吧。」

        夏碎忽然就安下了心。

        他走了過去，靜靜地站在門前。

        「幫我開個門吧，沒有別人。」

        他伸手解開門鎖，小心地拉開了門，門外的黑袍看見他，少年般的臉上綻開燦爛的笑。

        黎沚一溜煙地竄進房裡，揮手催促：「快快快！關門！」

        夏碎關上門、落鎖，轉身看見對方霸上沙發愉快地晃腿，無奈了。

        「……鬆餅可以嗎？」他問。

        黎沚嘻嘻笑著對他點頭。他把方才失手擠出一堆鮮奶油的鬆餅端到黎沚面前，看對方疑惑地盯著那盤鬆餅，夏碎愉悅地笑了起來。

        「……擠太多了吧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你多心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夏碎從冰箱裡拿出兩盒蜜豆奶，將一盒推到黎沚面前，黎沚最終不計較過量的奶油吃了起來，吞下口中的食物停了會，用叉子指了指夏碎。

        「到底怎麼回事？大家都以為你死了喔。」

        夏碎慢條斯理地戳開蜜豆奶的封膜，慢慢地喝了起來。

        他感覺到黎沚端詳著他，然後放下叉子，雙手一拍。

        「你是被藏起來的！」恍然大悟的表情緊接著變得疑惑，「可是為甚麼？亞為甚麼要說謊？」

        夏碎放下手裡的飲料盒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的確被關了一陣子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那你為甚麼不出去呢？我能發現你就是因為禁制解除了。」黎沚輕輕戳著鬆餅，眉頭皺起，「你們是吵架了嗎？就算是吵架，把人關一整年也太過分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沒事的。」夏碎輕輕笑道，這時倒有些憂心了，「我們的事情，能麻煩你保密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 黎沚聽了沒甚麼反應，繼續吃鬆餅、喝飲料，解決了食物以後，站起身，往門邊走，夏碎連忙起身跟上，黎沚站在門邊轉過來對他笑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可沒來過這裡喔。」

16.

        他問過夏碎很多問題，而夏碎很少答案。

        所以當他獃立在無光的房裡，他是有所預期的，他知道他的搭檔願意為了達到目的而欺騙全世界，包含他。

        他隱約地感覺到，若他相信了夏碎的笑容是真的，夏碎便會穿越他所有土崩瓦解的防備，離開。

        他站在房裡，動彈不得，看著紫色的瞳眸結起冰花，如蛛網將他所有的夢境扯住，纏繞；看著時間的壁障粉碎，他強關住的所有代價朝他洩洪而來。

        夏碎離開了。

        「冰炎？」

        他聽見陌生的聲音，像他想像出的夏碎的呼喚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煎了鬆餅喔。」

        他蹙起眉，不知為何幻想中的台詞這麼莫名其妙。

        一回頭，夏碎站在光芒裡，看見他錯愕的表情，就一如往常狡黠地笑了起來。

        「你以為我走了嗎？」

　　他怔怔地望著搭檔，終於聽見對方的答案。